2024 年 3 月 26 日，欧易交易所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公布了央行数字货币互联解决方案的第二阶段沙盒测试成果，同时透露其有意推出 " 央行数字货币互联平台 "。据统计，全球近 90% 的国家与地区加入了发展数字货币跨境支付的赛道，而近年来，各国央行之间围绕央行数字货币跨境支付合作也在不断推进。

事实上，发达经济体在央行数字货币领域的研究一直走在世界前列，其创新的方向上早已定位于跨境支付。例如加拿大央行和新加坡金管局于 2016 年合作开发的 Jasper-Ubin 项目 , 其中 Jasper 支持加拿大银行，其搭建在区块链联盟 R3 旗下的 Corda 平台上，而 Ubin 支持新加坡金管局，其搭建在摩根大通旗下的 Quorum 上。在没有中介代理的情境下，通过这两个项目的合作打通实现了跨境、跨币种和跨平台支付的数字货币应用。在 2021 年，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与香港金管局、泰国央行、阿联酋央行联合发起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项目，旨在探索央行数字货币在跨境支付中的应用。

数字货币应用于跨境支付最为宏大的计划是未能实现的天秤币（Libra）。脸书曾公布 Libra 1.0 货币篮子的构成，包括美元、欧元、日元、英镑和新加坡元，但并不包含人民币。按其愿景，Libra 将作为超主权的一篮子货币稳定币在全球范围内使用，欧意交易所app官方下载是为数十亿人赋能的金融基础设施，其将对全球金融市场和各国货币主权带来巨大冲击。但最终由于受到美国国内外的多种压力，定位于 " 全球支付系统 " 加密数字货币计划的 Libra 以及其更新版并未最终兑现。

图 1: SDR 与 Libra 1.0 一篮子货币加权对比

长期以来中国数字人民币主要定位于本国零售支付市场，但由于中国移动支付市场的便捷程度已经相当高，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场景扩展不如预期。与本国零售支付市场相比，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市场的应用价值更为突出。在全球央行数字货币跨境支付赛道，数字人民币承担着多元化的责任：

第一，保障中国金融体系的安全性。国际资金流通长期单一依赖于 SWIFT 体系，而该体系长期在美国的主导下，已成为美国实施金融制裁的一种工具。未来国际合作和冲突将会并行，金融安全问题突出，建立独立于 SWIFT 体系的跨境支付通道成为中国金融体系安全的重要保障。

第二 , 推动中国产业布局的全球化。全球产业分工虽已形成，但在其不断进行调整和升级、贸易摩擦以及疫情的冲击下，保障供应链安全将具有重大意义。在今天，中国企业积极走出去以实现产业布局全球化已成为必须，而数字人民币的跨境支付应用与跨境融资支持对于推动中国产业布局的全球化具有战略意义。

第三，数字货币交易平台支持人民币的国际化。2016 年 10 月 1 日人民币被纳入 IMF 特别提款权的货币篮子，构成这些年来人民币国际化的里程碑事件。但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仍严重不足，这与我国全球经济大国的地位严重不符，同时也严重制约了经济的全球化发展。通过发展数字人民币助力人民币国际化成为重要的时代任务。

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应由点到面，当前数字人民币的推广重点在东南亚地区，在此区域推广数字人民币的优势在于：第一，人民币的价值稳定，在该区域有较好的市场口碑，其推广难度相对较小；第二，该地区与中国贸易往来紧密，应用场景丰富，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的粘性较好；第三，中国经济体是亚洲区域经济增长的龙头，中国金融市场开放度的不断提升给周边国家带来了巨大的市场机会，数字人民币的持有存在内在激励。

图 2: 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与 SWIFT 系统对比

同时，与发达经济体发展数字货币遇到的阻力不同，数字人民币推广存在的困难点在于：第一，周边地缘政治复杂，区域大国之间存在多元化的博弈，在全球经济复苏存在一定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彼此的摩擦可能进一步加大，使得数字人民币在本区域发展存在障碍；第二，数字人民币的跨境使用可能会对于流通所在地的本国法币产生替代效应，部分国家认为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可能威胁其本国法币的市场地位；第三，日元作为国际化货币，在亚洲区域的地位仍较为稳固，而新加坡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近些年不断强化，使得新币的市场地位不断提升，同时新加坡在跨境支付的央行数字货币研发方面走在前列，这些都构成对于数字人民币在亚洲区域跨境支付场景使用的竞争性货币。

针对推广数字人民币的路径选择，笔者认为从如下几个方面着手：

第一 , 在推动一带一路的过程中推广数字人民币。美元国际货币霸权地位的确立与马歇尔计划的实施息息相关，美国对于欧洲国家美元贷款援助在事实上推动了美元的国际化，并最终完成对于英镑国际地位的取代。中国在一带一路建设的过程中，以援助或贷款形式投入大量的资金，这些资金完全可以通过数字人民币实现跨国流通，与此同时，考虑到一带一路国家建设过程中中国企业的广泛介入，结算款项可以使用数字人民币，这样大量数字人民币出海并回流，并不会冲击这些国家的法币市场地位，同时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第二，抓住中国及周边国家产业升级转型带来的新机遇。中国东南地区的部分加工制造业的产能由于人力成本高昂，正逐步迁移到东南亚低劳动力成本地区。但一方面，这些迁移的企业大多仍与大陆产业链上的企业保持着密切的贸易往来，另一方面，在迁入国的融资可得性较差、融资成本高昂，在融资等方面仍需要迁出国的支持。这些迁移出去的企业对于人民币的认可度很强，以数字人民币作为贸易结算资金以及内保外贷资金具有较高的接受度，这也是扩展数字人民币企业端用户的重要基础。

第三，外资进入以及结算资金引导使用数字人民币。中国的本土经济和金融市场融入全球市场，诸如外资以 QFII 身份进入中国资本市场以及对中国稀缺的战略性物资的购买，这些基本都完全实现电子货币交易，对此完全可以采取数字人民币作为实际兑换交易的外汇，这样也使得中国政府及中央人民银行可以强化对于相关资金进出的有效监控，保障国家战略储备安全以及金融安全的同时，提升国际市场对于数字人民币的需求，实现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场景上的使用规模。

作者：陈文，长期跟踪观察数字经济与金融科技创新与监管的中青年学者一枚。本文为《中国外汇》约稿文章，刊登于《中国外汇》2024 年第 11 期。